书籍是人类智慧的结晶,所承载的知识不仅仅是停留在符号表层的所谓“确定性意义”上,还是一个个建立在作者原意基础之上的带有独立性的“召唤结构”。读者在阅读的同时,经过理解、思辨、联想、对比、判断、拓展等系列机制,才能有选择地吸收、有目的地修正书籍的内容,从而发挥其作为知识基础、方法来源、创新灵感的特有价值。
从这个意义上说,书籍因阅读而生,为阅读而在。阅读让书籍承载的知识显化、活化,进而由读者内化、转化。书籍作为知识文本,沉淀着人类思维的密码,对这一密码的多维解码即是学习思考的过程、知识联结的过程、试错纠错的过程、思维涵养的过程、智力增长的过程、激发创新的过程。所以,阅读对于每一个个体来说,都具有不可或缺性、不可替代性。
当今社会,随着知识向网络迁移及存储形态的多元化,书籍的呈现方式和阅读方式已悄然变化。工作节奏和生活方式的改变,使得阅读内容、效率、量与质呈现出了碎片化趋势。进入智能时代,智能工具的出现、迭代和介入,进一步强化了知识存储、检索、集成、综合乃至生成的能力,正在极大地改变以往知识生产与传承的逻辑,也在重塑社会的阅读生态,改变人们的阅读模式。
习近平总书记指出,“数字阅读要和传统阅读结合起来,守住我们的内核和素养”。智能时代,阅读的本质需要坚守,阅读的方法需要与时俱进。我们不妨按照“四个相辅相成”的方法,进行有效阅读。
一是集中阅读与碎片化阅读相辅相成。当今时代,快节奏的生活方式、社交媒体的普及以及信息过载等因素带来了阅读的碎片化。与之相伴的是浅阅读、短阅读。而阅读习惯的转变,又改变了信息生产与分发的模式。短、浅、快式的信息制作与信息获取成为一种日常。我们必须直面这一变化,并通过努力让碎片化阅读超越消磨时间、浏览信息的层面,与信息的真实性、全面性、有效性有机结合起来,成为信息获得、知识交互、认知生成的可靠渠道和有效方式。但无论如何,个体思维的培养与思辨力的获得,需要足够有深度、耐性、宽广度和持续性的阅读来加持;有价值的书籍只有投入足够的心力、专注度去钻研、品读、细悟,才能生发新知并引发新思考,而这些都需要集中阅读。集中阅读是必要的“大运动量”的阅读方式,思维也需要在“极限运动”中取得突破、获得能量。
二是经典阅读与通俗阅读相辅相成。通俗阅读的特点是“好看”,这意味着阅读起来有趣、理解起来不难。但与之相应地,这种书的内容一般专业性不强、学理性不足,对智力投入的需求和由此得到的智力增值也相对有限,所以“通俗”往往具有共时性效应而很难有历时性的留存价值。而经典之所以被称为“经典”,是经过时间筛选或时代公认的好作品,荟萃着特定时代、特定人群、特定专业的代表性智慧,对于同时代乃至后代的人们都具有启智增慧的作用。因此,阅读的对象仅仅“好看”是不够的,还得是“好书”。只有把“好看书”和“看好书”结合起来,把宝贵的集中阅读时间用在吸收消化优质的精神食粮上,才会取得事半功倍的阅读效果。
三是纸质阅读与电子阅读相辅相成。纸质图书是人类在电子时代之前主要的知识承载与传承方式。长期的纸质阅读实践不仅形成了一种习惯与传统,也成了文明传承的一种标志、一种仪式。慢、细、静、境,是纸质阅读的精髓所在。坐在书房里展卷细读,抑或置身于暖阳下掩卷遐思,这些与阅读有关的美好图景早已成为我们的文化记忆。与之相比,电子阅读具有易得性、便利性、参与性、强搜索等特点,是当下年轻人的首选。随着屏幕终端和人工智能的进一步发展,电子阅读无疑会更加成为常态。尽管都是阅读,人作为精神的存在,有时候更需放下读书的“功利”,以一种淡泊宁静的心境,去拿起一本书,在书香之中驰骋想象、自由徜徉。
四是智能辅助阅读与亲身阅读相辅相成。读书有门槛,在现代社会之前识字率不高,故而读书人有限;读书有专业性,所以才有普及性知识和专业知识之别。一定意义上,读书是一件苦差事,所以我们常以“好学”与否被规训或规训他人。智能辅助阅读工具的出现和使用,对于读者了解文献概况、定位具体细节甚至进行一定逻辑的讨论具有特定价值,这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学习和阅读,也让人们对其产生了诸多想象和依赖。人作为精神主体,应是阅读的体验者、价值的判断者、意义的建构者,需要在阅读中投入情感与思考、展开联想与想象、带着情怀与理想、生成评价与创见。辅助不是主导,更不是主体。“人是主体”是人类社会的基本法则,在智能时代亦不例外。以亲身阅读为主,智能阅读为辅,应是智能时代阅读的基本原则。
正如加拿大作家阿尔维托·曼古埃尔在他的名著《阅读史》中所写:“阅读,几乎如同呼吸一般,是我们的基本功能。”只要人类文明的火种需要传递,阅读就是我们的生存方式。习近平总书记倡导的“爱读书,读好书,善读书”,是人类历史实践得到的真理,也应在新时代青年学子这里得到最好的履践。
中国传媒大学校长 张树庭来源:中国青年报
2025年04月18日 05版